第22屆上海國際電影節(jié)6月15日開幕,開票日“秒光”系列中,1960年代的動畫片《大鬧天宮》占據(jù)一席。那是上海美術制片廠的經典作品,上集于1961年公映,下集于1964年完成,總長114分鐘。漫長的半個多世紀里,膠片會老邁,但經典常青。
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,上海國際電影節(jié)為此特別策劃了“光影記憶·時代經典”展映單元,匯聚了14部電影,和觀眾一起通過大銀幕重溫新中國走過的70年風雨路。這是對新中國經典電影的回望,每一部都是中國電影史值得收藏的一頁。
今天,我們在光影中回望初心,禮贊新中國,更祝福新時代。
《廬山戀》劇照。
老片為未來留下不可復制的時代腳印
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第一部公映的國產電影是什么?除了那些人們耳熟能詳?shù)慕浀?,謝晉還有哪些“非典型”作品?雖然寥寥十多部影片絕不可能窮盡新中國電影的70年寶藏片庫,但一些問號,倒是可以在今年的上海國際電影節(jié)中一一拉直。14部精選國產影片曾為吾土吾鄉(xiāng)傳神寫貌,也在今日打開了我們重溫新中國70年的時光隧道。
“三毛”在許多人的童年記憶里留有深刻印痕。張樂平筆下的漫畫主角躍出紙面,昆侖公司把項目交付給兩位年輕導演趙明和嚴恭,又借來音樂家王云階的8歲兒子王龍基,影片的主創(chuàng)就組成了。劇組不夠資深,服化道也僅能處于“手工作坊”的年代。三毛標志性的蒜頭鼻是導演們用泡泡糖捏成的,腦門上的三根毛則由橡皮膏裹住銅絲制成。劇組從1949年4月開拍,在不斷收到國民黨反動派恐嚇信的情況下堅持拍攝,至上海解放前夕完成制作。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,他們?yōu)榇肆⒖萄a拍了三毛參加解放大游行的結尾。當年12月,影片公映,成為新中國成立后第一部公映的國產電影。
另有兩部電影正面描述上海解放的故事。1962年,南京軍區(qū)前線話劇團推出話劇《霓虹燈下的哨兵》,次年進京演出獲得好評。周恩來總理親自指示要把話劇搬上銀幕,并指定八一廠的王蘋出任導演。1964年,電影上映,扮演春妮的陶玉玲以甜美賢惠的形象受到了觀眾的喜愛。1981年,影片《陳毅市長》與觀眾見面。該片同樣是根據(jù)話劇改編,由戲劇大師黃佐臨親自操刀,再配以上海人民藝術劇院演員團團長魏啟明以形神兼?zhèn)錁O富感染力的方言演出,塑造了務實為民、有血有肉的市長形象,至今看來依然動人。
1957年,《羊城暗哨》登上了大銀幕,影片取材于1952年廣州市公安局破獲的“羊城第一案”,講述公安人員潛入反動分子內部,粉碎了反動分子陰謀的故事。站在藝術的角度,影片最成功之處在于角色的塑造,無論是馮喆飾演的英俊帥氣、沉著果斷的公安戰(zhàn)士,還是狄梵、梁明等留下的百變特務形象,都成為中國影史的獨特記憶點。但從另一種角度看,影片因為實地取景拍攝,無意間記錄下了上世紀50年代廣州的市容市貌,帶著“不似紀錄片的紀錄感”。
異曲同工的是,1958年,謝晉導演拍攝了一部《黃寶妹》,后來被定義為紀錄性藝術片。黃寶妹其人是彼時上海國棉十七廠的紡織工人,曾先后七次被評為市級、部級乃至全國勞模。謝晉導演用鏡頭語言為勞模寫傳,還邀請紡織女工黃寶妹自己演自己,呈現(xiàn)她如何與同事“比學趕幫超”,創(chuàng)下“消滅白點”接頭方法最快紀錄。由此,這個純素人的故事同時帶著藝術化演繹的作品誕生了。誰能想到,無法被歸類和定義的它,對于今天而言,都是不可復制的時代腳印。
《聶耳》海報。
每一部經典都成為中國電影史值得收藏的一頁
光影記憶留下時代經典,其中既有黃佐臨、鄭君里等中國電影史上舉足輕重的大師之作,也有謝晉、黃蜀芹、吳天明等第四代導演,和黃建新、賈樟柯等第五、第六代導演的作品;同時,觀眾也得以再次從幾代表演藝術家的銀幕風采中,看到新中國一路走來的過程中無數(shù)普通人的形象。
這些經典,每一部的誕生都經歷了創(chuàng)作的艱辛,最終成為中國電影史值得收藏的一頁,并且不斷產生出新的意義。回望中國電影人在70年風雨兼程中留下的一串串探索的足印,將使我們從電影大國邁向電影強國的腳步更加堅定。
1959年,上海電影制片廠為新中國成立十周年拍攝了若干部獻禮片,《聶耳》是其中之一。盡管音樂家本人英年早逝,盡管他只在上海生活了短短5年,但短暫的相逢碰撞出了水擊石鳴的聲響——《義勇軍進行曲》。故事的主線很清晰,不想,導演鄭君里讓已過不惑之年的趙丹出演20多歲聶耳的決定,卻在一開始遭到眾人齊聲反對。鄭君里力排眾議,這才有了此后趙丹的“演技大賞”。他那充滿激情和爆發(fā)力的表演不但征服了中國觀眾,還榮獲1960年卡羅維發(fā)利國際電影節(jié)的傳記片獎,成為趙丹表演生涯里的一個里程碑。中年演員如何成功扮演比自己年齡小很多的角色?這部電影里有最好的答案。
1956年,陳西禾和葉明將巴金小說《家》搬上了大銀幕,影片所述封建家庭青年一代的覺醒,與當時社會大眾的昂揚情感頗為投契。1983年,中國第四代導演中的女性代表黃蜀芹接過了作家張弦的劇本,那是后者根據(jù)王蒙小說《青春萬歲》改編的劇本,兩年時間無人問津。黃蜀芹接手后,揉進了自己在女校的生活經歷,再經過一批年輕女演員充滿活力的表演,上世紀50年代北京女七中高三學生的青春洋溢穿透了大銀幕,也在改革開放之初朝著人們心底投去一道光。
如果以今天對于“IP”寬泛的定義來衡量,《家》和《青春萬歲》兩部電影因為非原創(chuàng)劇本,大約也能大而化之地套用一句“IP改編”??蔀槭裁催@兩部影片都在此后成為了中國文學與中國電影攜手而成的經典?更值得一問的是,《家》一片中集結了孫道臨、張瑞芳、王丹鳳、黃宗英等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評選出的“新中國電影二十二大明星”,堪稱一部眾星云集的作品??蔀槭裁此麄冎械拿恳粋€人都奉獻了讓人印象深刻的表演,而沒有淪為銀幕上一閃而過的背景板?
1980年上映的《廬山戀》創(chuàng)下了迄今都難以撼動的市場傳奇:上映一周票房過億元,觀影人次超四億。彼時,江西作家畢必成只花5天時間就一蹴而就寫成了《廬山戀》劇本。黃祖模導演將其加工為一部浪漫滿山又不失家國情懷的風光片。影片鏡頭不但攝錄了廬山的大美風光,張瑜的多變“行頭”更惹人關注。片中,她總共換了43套衣服。為了擁有一件“同款”,在那個沒有手機或者時尚公眾號的年代,姑娘們和裁縫師傅為了駁樣反復跑進電影院。
近40年過去了,愛情片的山水風光抑或演員們的個人服飾秀,似乎都無法再激起觀眾的熱情。今天的觀眾眼界更廣,也更挑剔了。但這部電影仍在廬山的一家電影院里循環(huán)放映,仍在不斷刷新著“單一電影院上映最久”以及“單部影片觀影人次最高”的兩個紀錄。那一句“I love my motherland”,在今天仍然激蕩觀眾的心懷。
(宗禾)